2023-11-01 19:50:03
吴远富
越南经济正处繁荣周期，外资如林，企业密集，经常发生企业招工不能满额的情况。与此同时，因新冠疫情而大受影响的劳务出口于2022年又开始报复性增长。2022年共计出口劳务14万多人，比前年增加了三倍。2023年伊始，出国务工场面更加火爆，仅元月一个月就送出2万人。今年前9个月共计出口劳务11万多人，提前三个月完成全年劳务输出目标。
越南国民大批出国务工，一方面说明越南与发达国家在劳动收入方面存在明显差距，劳动者为了赚更多钱，宁愿出国；另一方面，越南人能够大批出国务工，是政府推行开放政策和长期经营国外劳务市场的结果。
上图：2023年初，越南大批出国务工者即将登机出发
劳务出口四十年 已形成可观的劳务出口经济
越南劳务出口始于1980年代。当时的越南一穷二白，除了劳动力富余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为了换取越南所需要的物资，越南政府与苏联和东欧“经互会”国家达成“劳务合作”协议，派遣本国青壮年到那些国家从事各种生产岗位的劳动。随着1991年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解体，这些国家陷入社会混乱和经济停滞，进入这些国家的越南派遣务工者大多失去了被安排的工作。于是部分人选择回国，部分人留在当地自谋职业，还有一些人分散转移到欧洲其他国家寻找出路。那些没有回国的人很快找到了各自的工作并且收入很高，于是呼朋引类，带动国内亲友源源不断地出国打工，又源源不断地把收入汇回国内。
劳务出口既可以解决劳动就业，创造劳动收入，又给国家带来巨额外汇收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越南政府审时度势，及时调整劳务输出方式，走市场化道路，提供管理和服务，由此开始了越南持续至今的劳务出口大潮。
作者从收集到的越南相关资料中，统计出自2012―2023年9月越南每年劳务出口数据如下：
2012--2023年越南劳务出口数据
年份
人数
到达国家数
备注
2012
80,320
33
2013
88,155
38
2014
106,840
29
2015
119,530
22
2016
126,296
28
2017
127,000
38
2018
143,000
40
2019
147,387
2020
78,000
新冠疫情
2021
45,000
新冠疫情
2022
142,779
2023
111,507
1-9月数据
根据越南国外劳动管理局2018年6月公布的数据，越南约有50万在国外劳务人员，分布在40个国家和地区，其中主要集中在日本、台湾和韩国。在国外务工人每年汇回国内30亿美元，占越南国内生产总值（GDP）13%，侨汇收入已成为越南国民经济不可忽视的力量。
与劳务出口同时兴起的是劳务出口（中介）公司。2021年底，越南录得在册劳务出口公司共计491家，遍布全国各地。中介公司密切联系外国劳务市场，接收外国企业劳务需求订单，代理劳动者与外国企业签订劳务合同，为出国务工者提供外语和技能培训，协助办理出国手续，收取培训费、服务费和管理费。政府也从每个出国劳务人员中收取劳务互助基金。
上图：越南年轻人在办理护照，准备出国务工
劳务出口对改善农民经济状况作用甚大
根据调查统计，越南出国务工者月收入在17-- 40百万盾之间。而在国内打工，则收入在7-- 12百万盾之间，即出国打工收入是国内收入的三倍以上。
类似中国农民到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城市打工的故事，越南到国外务工的群体也是以农民为主。越南中部义安省安成县都成乡以劳务出口人数多、劳务致富而闻名。如今，该乡有1500人在欧洲各国务工，还有1000人在老挝经商。劳务出口使之从一个纯农业贫穷乡，变成全国闻名的富裕乡。这里道路宽阔，楼房林立，汽车越来越多，被人称赞为“敌富乡”、“欧洲乡”。
上图：义安省安成县都成乡有几千人出国务工，如今成为远近闻名的“敌富乡”
采访者在村中与一位叫陈文勇的老者攀谈起来，老者向他讲起了都成乡农民的发家简史：上个世纪90年，都成乡一些农民到英国、德国、波兰和俄罗斯“找饭吃”。这批先遣队在欧洲干的不赖，寄钱回家盖房子、买汽车，然后把家人、亲戚和邻里也带了出去。许多家庭看到出国打工赚钱多，也借钱投资让孩子出国，以图摆脱饥饿和贫困。有的家庭甚至三、四个人一起出国。
义安省是越南中部一个以农业为主的省份，人多地少，资源贫瘠，谋生不易，只有寻求外向发展。如今，义安省已是越南劳务输出最多的省份。根据义安省劳动伤兵和社会局报告，该省平均每年通过正规渠道出国务工的有1.3--1.4万人，此时有超过6.5万义安人在国外从事各种工作。
根据越南国家银行义安省分行公布的数据，义安省平均每年通过银行系统收入侨汇2.5亿美元，此外亦有巨额侨汇通过非正式渠道汇入。每年汇入义安省的侨汇大约5亿美元。
日本台湾韩国是越南国外劳务市场前三甲
越南常年海外劳务存量约50万人，遍布世界四十个国家。但一直以来，吸收越南劳动力最多地区是日本、台湾和韩国，此三地一直是越南国外劳务市场的前三甲。
以2022年为例，该年越南劳务出口主要目的地和人数为：日本67,295人，台湾58,598人，韩国9,968人，新加坡1,822人，中国910人，罗马尼亚721人，匈牙利775人，俄罗斯467人，波兰494人。
日本劳务市场是越南出国务工者最爱，虽然条件有点苛刻，但工资高。到日本打工，除去生活费用，一年可以挣得600--800百万越南盾（相当人民币18--24万元之间）。可以连续工作5年，回国后还可以再去。
胡志明市ESUHAI有限责任公司专业从事对日本劳务出口，公司副总经理阮春兰对记者说：今年日本企业对外国劳动力需求突然大增，令我们倍感惊奇。仅2023年年初，我们公司就收到来自日本各公司的需求订单2400人，到现在为止，来自日本的劳务需求依然十分旺盛，达到5000个岗位。
今年日本劳务需求最多的行业是粮食和食品加工，其次是机械、加工、金属切削，汽车相关企业的人力需求也明显增加。最近，医疗护理方面的劳务需求订单又增加了。
台湾是越南劳务输出第二大市场，仅次于日本。台湾对外国务工者的条件要求比日本宽松很多，劳务合同期限可以长达15年。
台湾劳务市场的另一个优点是安全、文明的工作环境，社会保障水平远远高于收入。台湾吸收外国劳务的行业有机械、电子、制衣、建筑、食品加工、水产加工、家务助理、护理。
在台湾务工月工资在15-- 25百万越南盾之间，虽然不高，但开销也低很多。
韩国也很受越南务工者喜欢。越南政府与韩国签订了多种劳务合作协定，为越南务工者争取了各种有利条件。2023年初，韩国政府制定了鼓励外国务工者在韩国长期务工的留居政策，工作签证可以长达十年。
韩国有外国劳务许可法，该法要求外国务工者必须通过韩语考试和技能测试，考过前者才能考后者。依照该法形成的申请和审批程序称为“EPS系统”。韩国劳动就业部与劳务输出国对应部门签订劳务合作协议，双方合作执行“EPS系统”，完成对务工者的选拔程序。通过此程序到韩国的务工者可以获签工作签证，期限长达4年10个月，符合较高条件的可以延长到10年。若无违法记录并且工作表现较好，按时回国后还有机会再次到韩国务工。
韩国每年通过“EPS系统”吸收6万外国务工者。另外韩国政府还允许各县乡农业和渔业企业招收季节性外劳，工作时间可以长达五个月。
韩国吸收外国务工者最多的行业分别是加工制造业、建筑业、农业和渔业。在韩国务工月工资在25--- 30百万越南盾之间（相当人民币7500-- 9000元），除去生活费用开销，每月可以结余15-- 20百万越南盾。
上图：出国前须进行劳动技能培训
越南政府对劳务出口的管理
越南的劳务出口政策和体制形成于革新开放之前，那时主要是以劳务合作形式，向“经互会”国家输送劳动力，以换取越南所需要的物资。1980年1月3日越南政府成立国外劳动管理局，隶属劳动伤兵和社会部，专门负责管理劳务出口工作。
国外劳动管理局负责研究起草完善和执行相关法律法规；与劳务接收国签订劳务合作协议或备忘录；巩固扩大国外劳务市场；处理劳务输出中介违法行为，处理劳务事故等等。
2020年，越南国会制定《越南劳动者依照合同到国外工作法》，该法规定了国家对出国务工的管理职权如下：制定和组织实施相关政策和计划；制定和组织实施相关法律；组织管理和指导实施管理工作；对出国务工人员进行数字化管理；不断开发国外劳务市场；开展国外务工方面国际合作；监督、检查和处理违法行为，解决纠纷。
为了鼓励劳务出口，越南政府设立专项援助基金，对贫困的出国务工者提供资金援助，如减免培训费、出境费。银行也为出国务工者提供优惠贷款。
由于管理部门长期疏于监管及存在贪腐现象，劳务出口中介公司对出国务工人收费越来越高，收费名目包括服务费、中介费、技术培训费、外语培训费、服装费、国外务工援助基金、飞机票钱等。因发生出国务工者在务工合约期限内逃匿现象，中介公司又向务工者收取高额“预防逃匿押金”。许多劳动者为了能够出国，不得不抵押房产向银行借贷。高昂的出国务工收费引起了社会不满。
2021年3月，越南政府监察（相当中国国家监察总局+审计署）对越南劳动伤兵和社会部和国外劳动管理局发出监察报告：“对劳动者关心不够，对劳务输出中介企业收费标准缺乏监督和管理。建议对相关领导进行政纪处分”。经过执法整顿后，劳务输出中介公司规范了服务收费，停止收取防逃匿押金，大大减轻了出国务工者的经济负担。
上图：2022年春节刚过，大批越南务工者就来到韩国
越南劳务出口制度值得我国学习
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下行周期，投资、出口和消费三驾马车都出现严重萎缩。企业大批倒闭，外资大批撤离，失业人群非常多，特别是年轻人失业率很高，以致国家统计局“暂停”公布青年失业率数据。
大量失业人口的存在，会导致许多家庭陷入生活困境，进而引发社会不稳。建议学习越南劳务出口经验，开放国门，鼓励劳动者到国外寻找就业机会，让劳动者在更广阔的范围实现劳动就业权。中国劳动人口素质不比越南人差，相信只要放开国门，让劳动者出国务工，一定能够在国际劳务市场上获得应有份额。//
